□华子
路过报亭,穿过十字路口,拐过药店,上了海外海广场四楼,瑜伽馆就到了。天天,年年,从没间断,瑜伽就做成了我生命的一根肋骨。
十几年前,瑜伽如梅初绽,不被人知,女儿去了,做得气色红润,身材有样。女儿去上海前,力荐我去试试。是初夏的夜晚,民居的10层楼上,朦胧的灯光下,看不清垫子上还坐了什么人,在一张空着的瑜伽垫上,我坐了下来,教练的声音很轻柔,动作舒缓有致,仿佛流水划过皮肤,心一点一点沉下去,再一点点松懈了,疲惫的身体居然通透了,轻盈着,有放飞的感觉。在一个唯美的时空里,身边的人与你无关,你只听见自己的呼吸,在对的时间遇见了瑜伽,没有犹疑,我认定了这种锻炼方式,然后,不离不弃,无论冬夏,风雨无阻,我被唤醒的生命愉悦着,无法言说。
原以为这家瑜伽馆就是一棵树,而我们就是归巢的鸟,是永远。瑜伽馆也曾颠沛流离过,启始在中央花园的住宅里,邻里讨厌瑜伽馆人来人往出出入入,就不停地举报。我们转去了图书馆。图书馆的条件不是太好,很冷的天,偌大的教室,空调招架不住我们的需求,但我们还是坚持了。有一天,瑜伽馆搬到海外海,老板自己买下了这大房子,临窗,有地暖,再也不用担心寄人篱下。很多人办了终生卡,终生让人安心,放心,那就是一辈子啊。我几乎是贪婪于这样舒畅的环境,每天中午瑜伽后,拉上窗帘,盖上被子,低吟的音乐里,随着心绪的流淌进入梦乡。即使有过难眠的心绪,一个受着也是一种独享,落花流水般的那些过往我已经记不清了,只记得母亲走前和走后的那些日子,我痛不堪言,像一只扎紧的口袋,不为人知地躺在瑜伽垫子上,任泪水横流,直到伤口自愈。喜欢瑜伽,练得不只是肉体,而是心灵。
年尾,毫无征兆,没有一点风声和雨声,老板忽然群里宣布:瑜伽馆关门了。除了蒙还是蒙,十几年闭着眼都不会走错的路说断就断了,去东南还是西北,瑜伽馆不止一家,但是,习惯了一个馆和一个心仪的教练,除去巫山不是云,泪忽然就流了满面。
想起了2008年那场铺天盖地的雪,我还是去了瑜伽馆。中午时分,馆里没有一个学员,只有教练在那等着。我们心照不宣地开始了,偌大的教室只有我们俩,窗外雪花纷纷扬扬,室内她的声音轻轻地跟着落着,心被什么包裹了,又被什么释放了,没有一丝的寒意,如一树一尘不染的梅,葳蕤饱满,充满了生机。一场酣畅淋漓的瑜伽之后,心干净了许多。
从此,一次次把身体交给教练,一次次放飞自己的灵魂,流动的血液就像花,天天都在绽放。穿着白色纱丽的教练,近乎仙女,婀娜妖娆,对她的欢喜就是一年四季。
昨晚做梦,又去瑜伽馆,风吹起白色的纱曼,有什么落下又有什么升起了,看见窗外一棵树,向上的姿态,心忽然就释然了。醒来,想起一句话:人不是向死亡的路上走,而是向不能坏的生命路上走。